HQ!!/牛及 咔擦咔擦
（晕，这篇是17年牛及合志里的文，后面一直忘记发了，现在看的话心态可能也变了不少，不过有人问就还是发出来啦）
[ 1 ]
公司楼下新开了一家理发店。
说是理发店，门把手上只挂了一块“营业中”的牌子，上面有卡通画的吹风机和剪刀，甚至没有一个店名，门面也很小。牛岛若利所在的公司位于市中心繁华的商业地段，寸土寸金， 高楼林立，店铺租金更是高得吓人，各色专店争相抢占，这样一家理发店显得有些突兀，甚至不伦不类。
牛岛路过这家店，脚步缓了缓，他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为了会议报告他熬了几天夜，现在又是大中午，精神不是很好。然而公司还有人加班，他也打消了休息室补眠的念头。如果这家店在营业中，至少可以去洗个头，休息一下吧。
“叮铃”一声推开门，他这才注意到门上挂了一个小铃铛，摇摇晃晃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里空间果然不大，甚至只有一个顾客席，墙上杂七杂八地贴着日历、海报和备忘录之类的东西，显得有些杂乱，门口是鞋柜和伞架，牛岛进门的时候险些被绊到。
“先生？我们还没有开始正式营业哦，请问有什么需求？”
随着说话声，在这凌乱的、五颜六色的储物间里，走出了一个更加格格不入，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人。
棕黑色的小马甲收腰贴身的设计把他整个人勾勒得很有精神，白色的衬衣下摆扎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袖口挽到肘部，露出一截手臂。牛岛不太懂发型设计，不过这个青年人一头自然的棕发，打着好看的卷，发型独特而不会太张扬，看得出来精心打理过，又很衬他的气质，让人对这家店凭添几分好感。
店面开在在上班族行迹匆匆的金融区也好，店里凌乱到不行，店门口甚至没有挂出招牌来也罢，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店长本人就是招牌。
“只要洗个头就好，我午休还有半个小时。”
[ 2 ]
“那么，请把外套交给我~”
理发师在牛岛身后打开了衣柜，将西装挂了上去，拿出围兜。牛岛松了松领带，身后的理发椅宽厚而柔软，贴着西服衬衣也让人感觉很舒服。
“我以前也接触过你这种类型的客人，”理发师给牛岛系好围兜，长而有力的手指隔着几层布料按摩着他的肩部肌肉，“工作强度大，肌肉长时间僵滞不动，休息放松不够，很容易感到疲惫。”
“我有坚持锻炼，身体也很好，”牛岛有些不满地回应，“我只是来洗个头。”
“锻炼和放松是不一样的，一个让你更加强健，一个让你更有韧性，”理发师用了点力按揉牛岛的颈侧，“你太紧绷了，连脖颈都很僵硬，长时间下去对自己不好。”
理发师捏了捏他的肩头，分出一只手戳了戳牛岛的脸颊：“这里还比较柔软，可惜牛岛先生都不笑一笑。”
牛岛蹙起了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牛岛课长，”镜子里的理发师笑嘻嘻地指了指身后的衣柜，“你的胸牌还没有取下来。我叫及川彻。”
“及川先生。”牛岛礼貌地回应，身后的人笑嘻嘻地让他躺下，身后水龙头哗哗地放出温水。
“水温合适吗？还是你比较喜欢热一点的？”细细的水流从牛岛发心滑开，及川顺着发旋轻轻按摩着他的头皮，力道拿捏得让人很舒服。
“唔，这样就可以。”仰躺的姿势让牛岛有些不适应，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被压抑在胸腔里，于是清了清嗓子，往下挪了些。
及川在手里倒了洗发露，细细地揉开，牛岛闻到某种类似松木雨露的气味，然后头皮微微一凉，紧接着及川温热的手掌顺着发根推移，将清凉的洗发露一圈圈铺开。
“这个味道我很喜欢，”及川的声音像是从泡沫中裂开，在他耳边清晰可闻，“能提神，也很温和，洗干净之后闻起来一点也不刺激。”
大概是他的确累了，中午的阳光晃得人昏昏欲睡，又或者按摩的确很舒服，按摩的人还长得赏心悦目——牛岛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他仰头看着及川的脸，倒过来的视角让他久违地感到有些新奇。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口罩，眼睛低垂着，睫毛很长，眼底倒映着粼粼的水光。
牛岛心里一动。
吹干头发的时候，牛岛睡着了。这时候正值入夏，日光融融，他舒适地睡了个午觉，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是及川的脸。这个人已经摘下了口罩，眉眼赏心悦目，抬手给自己按摩着太阳穴，表情带着一些……好奇？
牛岛一惊，猛地一退，带着转椅向后滑去，又很快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触底停住。
“你睡了十分钟，”面前的人表情自然，双手插兜，“你睡觉也皱着眉头诶，压力很大的样子，我给你按一按太阳穴，有好些吗？”
牛岛的呆滞一直持续到他离开理发店，走进公司大厅，充足的冷气给了他一个激灵。
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理发店出来的了，尴尬下他手足无措，最后的记忆是出门的时候，身后店主笑笑的一句“欢迎再次光临”。
在一家打算只洗头的理发店睡着了，还享受了超时免费的按摩服务，这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期内。
离开理发店的时候我道歉了吗？店长是生气的情况下说出的客套话吗？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牛岛头痛不已地想。
[ 3 ]
牛岛“叮铃”一声推开门的时候，及川似乎刚送走前一个客人，弯着腰正在打扫。
“好久不见呀，牛岛君。”忙碌的店长抬起头来向他打了个招呼，手上吸尘器呼呼地吸着地板。
“？我似乎两周前刚来过这里。”
“两周已经很久啦，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会比较注意自己时刻的形象……那今天要理发吗？”
牛岛皱了皱眉，察觉到及川带着某种类似于观察的口吻，但并不让他觉得不舒服。
“我午休还有一个小时，打算洗个头休息一下，”牛岛看了看表，“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刘海和后脑勺的头发拜托你修剪一下。”
“哇，这些工作做下来半个小时都不需要好吗？让你见识一下及川先生的技术！”及川笑嘻嘻地表示要自我证明，“包你满意。”
看得出及川的手法很娴熟，他拨乱牛岛后脑勺的头发，用薄薄的剪刀背丈量着厚度，尺度也把握得很好，一点也没有贴上头皮，剪刀和梳子以一种时快时慢的节奏交替着使用。当他细细推着后脑勺乱发时，牛岛没法看见他的小动作，而当他转过来修剪刘海时，又让牛岛闭上了眼睛以防碎发落到眼里。
剪刀的声音咔擦咔擦，细细的碎发落到白色的围兜上，牛岛不禁有些好奇，这样一个人，在注视着前来理发的顾客时，会是怎样一种神态？
[ 4 ]
“牛岛课长最近状态很好呢。”
等电梯的间隙，一旁几个下属推推挤挤了半天，派了一个代表来和他打招呼。
“大家都在说您柔和了很多，气色比以前好了……额，不是说您以前气色不好，就是觉得您现在状态更轻松了，比以前更有活力。”
“？谢谢。”牛岛微笑了一下，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下属所指为何，他最近的生活依然很规律，事项表里不过多了一项理发。在及川那理发能让他觉得很放松，过后工作也会更有效率……他把这归结于认识了新朋友，不过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更亲密的好友，这点让他陷入思考。
其实下属们早该发现牛岛若利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虽然他总是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让人不敢涉足他的日常生活，但他的交友圈却让人感到意外——比如他和隔壁市场部的天童觉是好朋友。
一个不苟言笑，严肃认真，总是西装革履一派精英相；一个张牙舞爪，天马行空，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这样的两个人竟然能够和谐共存且私交不错，若是牛岛真的和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冷淡，那他们的友谊没可能持续这么久。
“哎~？若利君最近状态真好啊~”
临近下班的时候，听到友人这么说的牛岛抬了抬眼睛：“嗯……今早也有人这么说。”
天童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凑过来嗅了嗅牛岛的头发：“哇，若利君是不是换洗发水了？味道很好闻啊，比之前超市促销装的味道好多了！”
“嗯，最近会在理发店洗头，”牛岛按下电梯下行键，转过头来看着天童，“店主手艺不错，这款洗发水也是他推荐的。”
天童愣了愣，然后大呼小叫起来：“竟然有这么让你满意的理发店吗？带我去带我去，我最近觉得头发有些长了，正打算修一修呢，正好领教一下你欣赏的理发师的技术。”
你这发型长不长都没差吧。牛岛看着天童夸张的冲天头，默默地想。
“他的店就在公司旁边，正好下班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牛岛抬手看了看时间，“店面比较小，不知道客人多不多，也许要排队。”
“哇你真是了解，”天童紧跟着牛岛窜入电梯，“排队就排队，我超好奇能让你这么信任的理发师诶，以前你理发总爱去距离那种超远的老爷爷开的店，说什么不习惯太时尚的店……这次不这么古板啦？这附近的理发店肯定都是装修很酷收费很贵的吧？”
事实证明及川实在是个人精，连一进店就咋咋呼呼啧啧称奇的天童都能按得住。
牛岛第一次见到头发放下来的天童，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没了发胶的固定，整个人都松弛了许多。
“天童君本来的发型就不错，很精神也很符合你的气质，”及川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天童的头发抓乱，“我们稍微修剪一下，做个新塑形，不做大的改动如何？”
“好啊好啊，我喜欢弄前后分……”
现在正是七月下旬，暑热正盛，夏日聒噪的蝉鸣从敞开的窗户传进来。
牛岛坐在及川临时堆出来的箱子上，翻看着准备带回家细看的文件，他现在开始觉得带天童到这个奇怪的店里是个错误的决定，两个喜欢叽叽喳喳吵闹的人凑在一起，比窗外的蝉鸣还要聒噪。
牛岛突然有个想法，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镜中的及川，想看看对方剪头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
感受到牛岛的注视，及川笑嘻嘻地偏过头来：“小牛若喜欢的话，我也给你做一个有造型感的发型？唔……不过你头发有些短了，蓄一段时间才能打卷……”
牛岛不甚认同地崩住了脸，不知道应该先纠正那个称呼，还是先否决无厘头的提议；两人对视了一会，以牛岛低下头继续看文件告终。
算了，看了也没什么意义，及川和看谁都像是挑衅的自己不同；当他注视不同的人，眼神一定是不一样的。
反正来日方长。牛岛重新投入到文件里。
“哇，及川你真厉害，我第一次见若利君吃瘪呢。”
“竟然是第一次吗？我以为小牛若这么呆，爱欺负他的人多了去了？”
“不不不，他在公司超严肃的，没人敢和他开玩笑，毕竟他总是一副要欺负别人的样子啊哈哈哈！哎呀小牛若！这外号我喜欢！虽然我还是习惯叫他若利君……”
……果然还是不该带天童来，牛岛头疼不已。
[ 5 ]
“叮铃~”晚上七点钟，牛岛推开了理发店的门。
“欢迎光临~”熟悉的招呼声从里面传来，及川正在给一个女孩子卷着头发，没顾上看来人是谁。
“打扰了。”牛岛出声打招呼。
“你这人真奇怪，”及川笑出了声，停下手里的活，回头打招呼，“进店里怎么会是打扰呢？”
“区别对待！”女孩子小声地嘀咕，被及川在头上轻轻地敲了敲，“哎哟”呼痛了起来。
牛岛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镜子，是个很漂亮时尚的女孩子。
“因为我今天不是来理发的，”牛岛关上了门，脱下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里，“外面下大雨了，如果不打扰的话，我想来避避雨，不过你看起来不是很方便。”
及川看了看时间，摇摇头：“没什么不方便，马上结束了，你随意坐着就好，雨停了再走。”
“虽然我没有什么意见，但我很不爽你这种不过问顾客就下决定的行为，”女孩子嘟着脸，语气却没什么不快，“做好头发我就得走啦，可是怎么就下起雨了呢，我没带伞诶。”
“如果你能一过来就乖乖做个头发，而不是找我商量些有的没的，你可以在下雨前坐上回家的车，”及川挑着眉毛笑了笑，处理好最后的工序，揭开了围兜的夹子，“那一会我得送这位小姐去坐计程车咯。”
女孩子咯咯笑了起来：“可以的话到路口就好，我男朋友发消息说到这边来接我了，你送我的话他指不定怎么别扭吃醋呢。”
及川笑嘻嘻地应下，本来要为她披上风衣的动作体贴地变成了递过，女孩子的笑容这才变得有些羞涩，接过风衣自己穿上了。
“那小牛若，我出个门，很快就回来，”及川“叮铃”一声推开门，门外雨声很大，“哇这雨，我得拿把结实点的伞，阳菜酱等我找找哦。”
牛岛一把拉住要往里面乱窜的及川，无奈地移开地上堆得乱七八糟的箱子，从空桶里拎出一把白色的塑料雨伞：“你只有这个了，结实点的那把上次你带出门忘了带回来。”
“哦……”
“快去快回。”
“……好。”
阳菜跟着及川走出店门，转身对帮忙关门的牛岛笑了笑，然后离开。
及川是顶着大雨回来的，他把伞放在门口沥水，进门时随手取了一块毛巾擦雨伞挡不住而溅上的水。
“你这里还有女顾客。”店内的牛岛忽然冒出了一句。
“嗯？当然喽，及川先生的手艺可不是吹的，男女老少咸宜！”及川环视了一圈，店里的座椅只剩下理发椅，于是他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我以前的顾客大都是女孩子，我很擅长做一些繁复的发型，而且女孩子的发型很多变，调整以后能有很多花样，我喜欢给她们做头发。”
“然后你就把店开到了这种地方？”牛岛皱着眉。
“来体验生活嘛……我没怎么接触过你们这样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快节奏的生活和密密麻麻的事项，我很好奇给你们理发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理发也是艺术，需要灵感。”及川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说实话你是我很不会应对的类型，在人还没正式开始营业的大中午，从头紧绷到脚地走进店里来，不怕热似的穿着一身超~严肃的黑西装……哇这么一描述真可怕，”及川心有悸悸，“我还以为开业第一天就遇到了黑道收保护费诶……后来才知道你那不是凶，居然是呆哈哈哈。”
“……我进门的时候以为这里会是个千元理发店，我本来是想速战速决，还能留点时间回公司补眠。”牛岛无奈地摇摇头，及川一笑他就总是只能说出干巴巴的话。
“噗……千元店？就是那种投币出票找零一体化的量贩理发店吗？我还没有去看过呢，真的是自动化理发吗？”
“差不多，流水线的理发服务，十五分钟、一千日元，简单的推平剪短，像拉面店一样的自助排号消费，很有效率，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去隔壁街的QB HOUSE看一看。”
“哇，虽然我喜欢拉面，但在拉面店排队理发好像真的很恐怖……一般上班族还是会觉得我这里比较好吧？”
“QB HOUSE比较靠近地铁站，很方便。”
“小牛若逻辑真奇怪，那我还比较靠近你呢，不应该更方便？”
牛岛一愣，这撒娇似的话语中似乎有些亲密的味道，他确定这不是错觉，只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接上进一步的话题。
“不过你说到方便，我这里空调出了点问题，这碎头发不好收拾，我也不好开风扇，”及川没等他绞尽脑汁，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好麻烦，我只想单纯做个头发，当时选这边开店就是因为供电供水有保障……你不知道那种文艺到不行的个人工作室处理起这些问题有多麻烦……”
竟然是因为这样随意的原因就在这里开一家大概本都回不了的理发店吗……牛岛有些失笑：“最近刚好也是空调的打折季，附近商场就可以买，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做产品推荐，我们公司有几款产品就很适合你这里的布局，需要配送安装服务的话也很方便。”
“哇真是见缝插针的推销。”
“买完空调我们还可以去一趟QB HOUSE，就在隔壁。”
“唔，我不想要参观这种快餐式服务……不过附近刚好就是美食街，等买完空调，我倒是我可以给你推荐一家超好吃的拉面店！”
店面不很大，七七八八坐不下几个客人，老板也没雇工，一个人出出进进忙碌着，不过厨房内传来的香味足以说明一切。很适合及川的一家拉面店，牛岛内心这么评价道。
及川点了超大碗的海鲜拉面，还加了很多料，面对牛岛有些意外的目光，他坦然地回复：“理发这项工作也是很费体力的，像今天做新发型我花了七八个小时呢……而且，这家店的拉面是真的很好吃！”
好吧，下雨天吃碗拉面，热乎乎的面下肚，周身都能暖和起来。
两碗面端上来，牛岛的脸模糊在拉面的热气里，显得十分柔和，于是及川也大起胆子开玩笑：“下次你准备好，我给你做个新发型吧，你挑个别这么沉闷的发型如何？”
“嗯，我觉得你的发型不错。”
及川猛地呛了一口面汤，牛岛伸出手拍着他的后背，等他缓过来后顺着脖颈滑到后脑勺，揉了揉那里毛茸茸的碎发，笑着说：“怎么这么大动静？”
于是及川的脸可耻地红了：“我的头发也很中规中矩啊，不如一口气给你来个大变样，就上次天童的那种爆炸发型好不好？”
“我怕留不到那么长，你就忍不住要对我的脑袋动剪刀了。”牛岛收回手拿过筷子递给及川。
“那先定个小目标，比如先留到我这个长度……我能不能吃你的糖心蛋啊？”
[ 6 ]
牛岛课长恋爱了吧。
下属们虽然还是以“您最近状态也是很好呢”来作为一天的问候，但从事销售的人精们早也看出了这段时间与之前的不同。
比如他的西装不再是清一色沉重的黑色，领带和袖口也有了新的花样；比如下雨天他不再留在办公室加班，导致想要下班的下属压力山大；比如他的发型有了小小的变化，不明显，但明显是经过精心打理的小细节……这一切都让下属们觉得，他们的上司一定是有了一位贤内助！
牛岛觉得自己最近和及川的关系越来越好了，而且他也很享受和对方的交往。
比如他随口提了一句及川的休闲服很好看，就被对方强行拉着去量身挑选；比如及川会吐槽到店里避雨还带着待处理文件的男人，也会被他带来的热可可堵上嘴；比如及川回他所谓的“个人工作室”时，他可以拿着店里的备用钥匙进出，在那个比店面还宽大的休息室好好睡一觉；又比如他一觉醒来时，及川就坐在他的床边，解锁他的手机玩着消消乐。
他曾经觉得自己本来的生活就很好：投入工作，保持锻炼，规律作息，鞭策自己同时也激励别人；却没预想过在走进这家理发店后他的生活还能更好：会有人走进他生活，与他从日常大大小小的新闻到琐事一一讨论；会有人与他旧有的观念完全不同却相得益彰，几乎要成为他新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牛岛整理好资料准备上楼到会议室，在电梯口遇到了天童，而他身边的人，竟然是前不久的雨天在及川店里遇到过的女孩。
“嘿若利君，瞧瞧我身边这女孩是谁？……哦不行，我忘了你是连布伦希尔德玲子都不认识的时代脱轨男！说不认识是很失礼的哦！”
忽略那个莫名其妙的新外号，牛岛点头向女孩致意：“阳菜小姐，又见面了。”
“哇塞，若利君认不认识一位明星都能作为对方红不红的分水岭了，认识的话就是爆红，不认识的话就是超红，阳菜酱的人气真的很高啊！虽然我还是很喜欢玲子……不过这次能找到阳菜代言新产品真是太好啦！若利君的认同就是一颗最有效的定心丸啦，合作肯定大成功！”
“虽然谢谢你这么夸奖我，”阳菜忍俊不禁，天童实在是很有让人心情愉悦的本事，“不过我和牛岛先生是因为有共同朋友才见过面的哦，他看起来不像知道我职业的样子呢。”
“我是及川君的粉丝，”阳菜调皮地眨眨眼，“在他那里做过很多次头发，上次去找他护理头发，顺便讨论了下一步的合作计划。”
“及川是很厉害的理发师吗？”牛岛问。
“你和他已经这么亲密了，与其从我口中，或者从业界给他的标签去评价他，不如你亲自到他店里去和他待一会，你会觉得他真的是个让人很舒服的人，这也是他从事这项职业得天独厚的优势……”
“我知道！我懂！我去理发的时候他把我的头发放下来，我觉得及川的手好像妈妈哦，让人感觉很舒服！”天童用力把用发胶固定的头发按下来，逗得阳菜咯咯笑。
“他给你剪头发的时候，体贴备至，甚至让你觉得他是在宠溺自己的情人……他照顾你的感受，满足你的要求，用最大的耐心去包容你，也能为你带来改变的惊喜，”阳菜抚弄着头发，她还留着之前做的发型，看来是对及川手艺很满意的样子，露出好看的笑容，“但他不是个在意环境的人，比如他不会考虑到个人工作室更重要，新店铺没法赚钱就不去做；不会为他的这个小店面规划布局，休息室的空间甚至赶得上工作区；也不会为等候的顾客留一把椅子，一间店铺就一个理发席……但这些，他都为你做了。”
牛岛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把营业牌挂反的及川，堆得不成样子的店铺……从那时起到现在，过了已经两个多月。
“上次说我男朋友会吃醋也是开玩笑的，其实是我经纪人要我注意形象，如果我敢大雨天顶着新发型去挤地铁的话，和贵公司的代言合作我肯定接不到了。”
听到阳菜的解释，牛岛的眉头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渐渐舒展开来，发现阳菜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己，又迅速地蹙了起来。
[ 7 ]
“若利君哦，”离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隔壁的天童跑来骚扰工作已经处理完的牛岛，“阳菜酱到公司来了哦，听说正在做试代言的造型诶，你不想去看看吗？”
“……天童，你要是工作做完了可以提前下班或者去楼下健身房，”牛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这边部下还在工作，我没理由先走。”
“就在会议室那边啦，不会很久的，下午上班她们就来了，我着急做完工作就是打算去看一眼阳菜酱的新造型，你看你看，她的Twitter上发了照片哦！”天童拿出手机划了几下，阳菜两小时前晒出了一张“工作中”的照片，女孩子顶着一头发夹，笑得十分可爱，热度飞快增长，“你看这玻璃，是楼上会议室的休息间哦，我经常去那里偷懒……哦休息，阳菜酱现在还在那里。”
牛岛的目光从天童兴奋得乱指的手上移开，他注意到在阳菜照片的角落还有一个人，看不见脸，只知道那人手里握着一把银色的小剪刀，衬衣袖口挽到了手肘，身上穿着棕黑色的小马甲。
第一次见到阳菜所说的“工作中”的及川，手法和技艺炉火纯青，比平时多了种一丝不苟的敬业，牛岛隔着玻璃门，看他手指间花剪翻飞，看他打出漂亮的发卷，像乐团指挥或是魔术师一样活用双手的魅力——这是他不曾见过的及川，却也是别人所认识的及川彻。
他应该在那一间小小的店铺里，在一堆杂乱无章的杂物间隙中，在水流簌簌发露幽幽的转椅旁边，在新空调嗡嗡代替蝉鸣的夏日时光里，一边叽叽喳喳，一边给牛岛修着没什么可变性的发型，自己闭着眼，耳边只有咔擦咔擦的剪刀声音。
而不像现在，手边各种器具按顺序一一排好即拿即用，周围助手冷静高效配合默契，明明座椅上的阳菜才是造型的主角，他却众星拱月，吸引走全部的视线……然而不发一语。
[ 8 ]
在天童的帮助下，牛岛注册了一个Twitter，从天童的关注里找到了阳菜。
“若利君啊……不是说你不够好……可是阳菜酱有男朋友了哦，几个月前公开的，就是她的经纪人，从Twitter上也能看出他们很恩爱……”他的老友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牛岛及时截住话头：“阳菜小姐很好，不过我并没有把她当做恋爱对象那样去欣赏，这点你可以放心。”
“那就好哦！我也比较喜欢布伦希德尔玲子哦！重点是她单身！单身！”
牛岛翻看阳菜的相册，没什么收获，上次及川的惊鸿一瞥十有八九是她故意的。于是他折回主页看她的留言，阳菜显然是个平易近人的偶像，在人气日渐高涨的同时一直坚持对粉丝留言做一些回复，牛岛现在看到的就是她最新的一些回复：
[FishBee：阳菜酱~恭喜新恋情哦！照片上看起来和经纪人先生很配呢，祝你们幸福❤]
[阳菜：哇谢谢~给我们拍照的人也说这张照片透出了满满的爱意呢，也祝你幸福哦❤]
[Poootaaatooo：恋爱中的小阳菜真可爱！新造型很有恋爱少女的感觉！超好看的！]
[阳菜：感谢这段时间来一直把我打扮得美美的造型师@神秘先生！你超棒的(*^▽^*)~]
[CIXI：哇阳菜酱是换了新的造型师吗？最近的造型都很好看哦！难道就是新工作那张造型角落里的男生吗！看照片一角就觉得好有气质哦0v0！]
[阳菜：Bingo~~~这都被发现啦！这是我的好朋友给我的场外支援哦，不算是团队新人啦，他对造型很有一手的，本来他正在休假期，被我软磨硬泡才答应帮这个忙（笑），现在我的团队都很依赖他倒是真的（笑）]
[NanA：我是看到阳菜小姐新代言才过来关注的新粉！之前一直是产品粉www这次的造型真的很吸引人眼球，造型师太棒了！]
[阳菜：其实他和我打了个赌，赌我和他谁先脱单，他输了的话就免费负责我这一段时间的活动造型，当时我们刚好都有心仪的对象呢，于是我胜券在握地答应了（笑），结果不出我所料，经纪人先生先忍不住地向我告白了（笑）不过这不是说神秘先生没有魅力哦！我觉得他会输的原因百分之八十都在于他的对象太呆了www]
[AYuUuUuYA：www神秘先生等待得好苦呀，喜欢上一个不开窍的人真的很辛苦呢]
[阳菜：上次我们一起工作，他的对象有翘班跑来看他哦！结果那头大笨牛竟然没等到神秘先生工作结束，就跑走了诶，害羞也不是这么个样子吧！]
[ 9 ]
“哇，你这才刚下早班吧，别说你是来避暑的哦？”
及川惊奇地看着坐在理发椅上闭目养神的牛岛，他刚从工作室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疑似翘班的高大身影盘踞在他的店里。
牛岛抬起眼睛，灼灼地注视着镜中理发师的眼睛，“现在能理发吗，及川？”
挂好西装，解松领带，围上兜布，后仰躺下，拧开水龙头，打上泡沫，细细地搓揉，用毛巾擦一擦，用中等风一点点吹透，然后拿起剪刀和推子，一手插入发丝中，打理起头发。
这一次，牛岛没有闭上眼睛。
碎发不再落到兜布上，牛岛默默把转椅转向后面，及川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来以防剪刀蹭到他。
头发松松软软，围着一圈白色兜布的牛岛，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温和无害，及川心里一软。牛岛就迟疑着伸手握紧了及川的右腕，然后一把把对方拉进了自己怀里。
“喂……我手上还有剪刀呢……”
“我喜欢你，及川。”
锻炼和放松是不同的，不过放松的心情，似乎无限接近于某种呼之欲出的感情。
牛岛这么想着，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及川。”
“……你喜欢我哪里啊？”及川被他紧紧锢着，一动不能动，只好无可奈何地贴着发心调戏这个大半张脸都埋在自己肩窝的男人。
牛岛沉默不语，就在及川以为他害羞得说不出话准备换个话题时，牛岛开口了。
“……你的手。”
——这双手握过剪刀，撑过伞，灵巧地揉开发丝，温柔地拂过眉心，有力地按过肩颈，现在被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你的眼睛。”
——这双眼睛，在理发镜里细细凝视，在会议室玻璃上匆匆一瞥，穿过滂沱的夜雨，氤氲在拉面的雾气，现在满满注视着自己。
“你的店，你舒适的的理发椅，你宽大的休息室，你东丢西找的伞，你店门口的铃铛，坏掉的空调，树上的鸣蝉，好吃的拉面……你。”
“竟然不是我高超的理发技术！及川先生觉得这个理发店开得很失败！”及川憋红着脸，笑着去揉牛岛的发顶。
“我的衣服上都是你的牛毛！我这又不能清洗，没换洗衣物很麻烦的好吧！我接下来怎么接待客人啊……”
“抱歉……我回头就给你送去清洗……或者……”
“你下一句话是不是你们公司还有洗衣机产品可以推荐？”
牛岛又抱着他不说话了。
“你太呆了。”
“嗯。”
“但是我也喜欢你。”
“……谢谢。”
“虽然迟钝，但下定决心就不会犹豫这一点也很喜欢。”
“嗯。”
“我要把你的头发剪成天童那样的爆炸头！”
“想染红也随便你。”
——然后及川抱着牛岛笑倒在他肩上，牛岛用力圈了圈他的腰。
在前往牛岛家换衣服之前，他们在店里待了很久，空调没有打开，窗户也紧闭着，牛岛把及川抱在怀里，一手锢住腰，一手揉着他的后脑勺，反复亲吻他的嘴唇。
然后及川把双手揉入他的发丝中去，牛岛耳畔是咔擦咔擦的蝉鸣。
Fin.
